南面

我爱他,愿他南面称王

〔黑话律师〕以恶铸我


“法律的正义和我有什么关系呢?我只是希望和我的妻子、岳父,平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”


万事伊始,朴昌浩尚且是普通的利己主义者,不高尚、不伟大,有着平凡美好的愿望。


命运齿轮转动,一位位高权重的来访者,一瓶来路不明的饮料,一阵无法自抑的眩晕,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,从此以后,人生泾渭分明,春秋日夜不复,一切都变了。



朴昌浩把大把的现金摞在朴允甲面前,笑问:“这些,足够我成为vip吗?”


“钱,总是万能的。”朴允甲回应。


于是,在无尽的苍白与黑暗中,似乎打通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光亮通路,朴昌浩在这其中,踽踽独行,如履薄冰,拼命享受每一个美妙的当下,担忧见不到明日的太阳,苦心孤诣地维持局面,如走钢丝一般,一失足即千古恨。



高美好提出探监朴昌浩。简秀哲带着她走过重重关卡,来到vip专用地。


“祝两位过得愉快。”简秀哲低头,微微鞠躬。


高美好看着精心布置的场地和打扮过的朴昌浩,惊异之余又有烦愁。“昌浩,你究竟是不是硕鼠?”


面对挚爱之人的质问,朴昌浩犹豫不决。


终于,他抓住高美好的手,边跑边对简秀哲大喊:“打开去操场的门。”


简秀哲匆匆后退,“什么?”


“我让你开门!”朴昌浩再次喊道。


被震慑住的简秀哲只能被动地高声重复朴昌浩的命令。


朴昌浩拉着高美好一口气跑到了空旷的操场上,“这里没有监控,可以放心说话。”他两手轻轻握住美好的肩膀,将自己的真实处境娓娓道来。


“美好,你放心,我会解决的。”


高美好看着朴昌浩的眼睛,“昌浩,以后不管发生什么,都别再骗我了,我们夫妻一体,应该共同面对。”

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朴昌浩露出浅淡的微笑。



“请随意走动,有事叫我。”简秀哲终于摘下了他的帽子,他就这样坐在朴昌浩面前,许下不轻不重的承诺。


朴昌浩眨了眨眼,他的眼睛漆黑澄澈,即使眼神中多了几分成熟稳重,也不失纯洁坚毅。


但是简秀哲有一双怎样的眼睛啊!那样灼灼逼人,那样不可忽视,燃烧着一团火,燃烧着无尽的野望。


朴允甲的入狱似乎将这把欲望之火烧得更旺了。


“本来还想看在旧情的份上,给你些礼遇。既然如此……”简秀哲一下下地用铁棒抽打朴允甲,近乎疯魔,好像将多年以来的扭曲心理都发泄了出来。


朴允甲抱着胳膊抵挡攻击,他的头贴在冰冷的地上,露出一个恼火又无奈的表情。



简代监狱长统治下的监狱实在是水深火热。“抓硕鼠”像白色恐怖一样笼罩着所有人。


朴昌浩向简秀哲提出质疑,而简自信满满地说:“你就看我怎么找出硕鼠吧。”


朴昌浩轻轻叹口气,摇了摇头。“简秀哲,你简直就是一开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我。上流社会,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,崔市长和硕鼠,都不是你能招架得了的。”


“不劳费心。”简秀哲不以为意。


“我言尽于此,仁至义尽了。”朴昌浩避开简秀哲炽热滚烫的目光,斩钉截铁地做了总结。


简秀哲看着朴昌浩的背影,冷笑。他何尝不知,自己是与虎谋皮。可是他已经站在了血泊里,无论怎样选择,都是艰难困苦的。所以不如拼死一搏,试问朴昌浩、崔道河、硕鼠,这些人哪个不是在赌博?


试一试吧,哪怕疯魔。



黑夜中,朴昌浩颤抖着手点燃了打火机。火舌摇曳,映出鲁朴苍老慈祥的脸。


“是你……硕鼠,是你。”朴昌浩怀疑自己激动地哭了出来。


塔罗牌,出现在鲁朴的指尖。


真相大白。


危机四伏,荆棘丛生,然而朴昌浩不再害怕了,因为一切不再是虚浮的了,真实的硕鼠、有血有肉的硕鼠就在眼前。


经过一番剖心之谈,朴昌浩和鲁朴达成了共识,绊倒NK化学,让法律与正义发挥应有的作用。


“我是律师,但我从前一向不相信所谓正义之类的东西,”朴昌浩说,“但是如今,看见了这么多的污垢,我却不得不相信,我们的正义能够战胜邪恶。”


“不得不?”


“因为如果不相信,我还要怎么安慰自己活下去呢?我的生活已经支离破碎了,必须有个东西支撑它。”



“杀了朴昌浩和高美好。”崔道河下了死令。


简秀哲答应,他放下电话,却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
记得那次,医院来监狱做体检,瘦弱又白皙的护理师对他说:“请问现在可不可以见犯人?”


“请申请探监。”简秀哲例行公事地回应,转头回忆出这位护士就是朴昌浩的妻子。


于是他匆匆来找兴致缺缺不想参加活动的朴昌浩,“您的妻子在医疗队。”


朴昌浩那一瞬间迸发出极大的活力,简秀哲想,这大概是爱情。


“抱歉,刚才没认出您来,不必工作了,请随我来。”简秀哲径直去找高美好。


不,不能再想了。简秀哲无法忍受高美好清秀美丽的脸庞继续浮现在脑海中,也无法忍受朴昌浩夫妇的恩爱刺痛自己的心。



当朴允甲用枪口对准昏迷中的简秀哲时,朴昌浩看了简秀哲最后一眼。


可恨之人,可怜之人,如是而已。



孔志勋领着警察赶来,他如今处境艰难,朴昌浩以抓住的“硕鼠”投诚,无异于雪中送炭。“朴昌浩,现在我彻底变成你的粉丝了。”


朴昌浩无力地扯了扯嘴角。“挺奇妙的,几天前我们还在针锋相对。”


“没有永远的敌人,也没有永远的朋友,”孔志勋用庄重的语气说,“只有永恒的利益。”


“这是你们的信条?”


“不,这是世人的信条。”



鲁朴甘愿自我牺牲,为朴昌浩铺路。时隔多月,朴昌浩终于踏出监狱,重回自由身。



“他明明把组织的标志挂得这么明显,却没人注意到。”看着鲁朴铁板烧的招牌,朴昌浩不无感伤。


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,哪里会俯下身看一看这地狱般的人间呢?


轰——


爆炸声。


火。


朴昌浩从震惊中抽离思想,愤怒与悲伤不可抑制。“崔道河,该死的崔道河。”



教堂,祭奠,送别。


朴昌浩怀着沉痛的心情走进肃穆之地,昔人音容笑貌犹在眼前,只是阴阳两隔。


这时,视频被投放到大屏幕上。


“我把硕鼠的位置,交给朴昌浩。”


语惊四座,在场的组织高层纷纷交换眼神。顺位第三交椅的朴允甲当场拍案而起:“是谁拍的视频?朴昌浩,是不是你?”


“视频是我拍的。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

朴昌浩转身,那是他的好友——金顺泰。


金顺泰盯着朴允甲,“你有意见?”


朴昌浩瞬间明白了。硕鼠组织内的二把手、央求硕鼠保护自己的那个人,就是金顺泰。


朴允甲忍住更多的恶言,狠狠瞪了瞪金顺泰,咬牙切齿,“没有。”




“崔道河被刺杀?”朴昌浩感到一阵头疼。


金顺泰颇为无奈,“这个朴允甲……唉,你知道,现在组织内部有很多刺头不愿意听你指挥,朴允甲就是闹得最欢的那个。”


“他们想不想我当这个硕鼠不重要,反正我早晚要离开的。但现在情况特殊,大局当前,我只是想让他们暂时不要惹是生非。”朴昌浩心情焦急。


金顺泰连连点头,“我明白了,交给我。”



朴允甲被结结实实地绑成了木乃伊,扔在被浇了汽油的车里,他奋力挣扎,惊恐地睁大眼睛。


金顺泰手上拿着火把,炽热的火焰映出他的脸。


“朴允甲,你以为我为什么是二把手?”


老三朴允甲,做事果断,从不拖泥带水。


但老二金顺泰,却是以行事狠辣著称的。


眼看金顺泰的火把就要落下去,电话铃打断了一切。


“朴昌浩”


金顺泰接了电话,听完后只“嗯”了一声。他将火把递给身后的小弟,“硕鼠有令,亲自审问朴允甲。”



朴允甲跪倒在朴昌浩脚下。


“谁允许你刺杀崔道河的?”朴昌浩用毫无感情的语气问。


朴允甲愤愤不平,“他杀了老大,而你什么都不做。”


“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易地杀死他?”朴昌浩用中指支撑着头,“朴允甲,你没有资格质疑我。鲁朴先生把这个位置传给我,就是希望我继承他的遗志,我在下一盘大棋,你懂么?唯有徐徐图之,才能复仇。”


“我不需要你理解,我也不需要你支持,你只要听话顺从就好。明白吗?”



“很有范啊今天。”金顺泰一边扒拉泡面一边夸奖朴昌浩。


朴昌浩随意挑起一根面条,“听说朴允甲在警方那块很有势力?”


“嗯,对。”金顺泰回答,“但是为了配合前任硕鼠的计划,朴允甲自请下派了。”


“他对鲁朴先生真是忠心……那他的贪腐都是伪装吗?”


“啊,有时候人的假面戴多了,就分不清本来的皮肉了。”金顺泰意味深长地说。


朴昌浩犹豫了一会儿,“顺泰哥,虽然不大礼貌,但是……组织里卧虎藏龙,你是怎么当上二把手的?”


“组织地位和社会地位有关联,但不多。我的能力,很受鲁朴先生赏识。”金顺泰简明扼要,仿佛不愿意过多透露。


朴昌浩点点头,不再追问。



崔道河的确是个危险的人物。


朴昌浩一边把硕鼠组织名单(当然是不听他话的死硬派)推过去,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。崔道河仍然保持着那副优雅的精英面孔,脸上毫无表情,既威严又温和,只有他的眼睛能表达出一分情绪。


这样的人,难怪自己当初会死心塌地地相信他。


不管怎么说,猎人和猎物的位置该对调了,崔市长,好戏开始。



姜成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他总是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,说着为了更大的利益不得不牺牲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。或许,他真的觉得自己利国利民。他享受这种荣誉感和这种满足感。


可是,NF9的贡献,真的能冲淡它的副作用吗?


目的的崇高真的能掩盖手段的卑劣吗?


《百年孤独》给予了我们答案,“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,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为代价。”


每一个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。身为律师,朴昌浩深知这一点。所以当他见到温和儒雅的姜成根时,他毫不惊讶。


朴昌浩冷静地说谎话、表忠心、谈计划,“竞选市长”的宣言掷地有声。


曾经软弱无能、善良老实的三流律师朴昌浩,终于成为了运筹帷幄的天才诈骗犯硕鼠。


我已深陷血污中,所能做的唯有持剑向前。


战吧,崔道河。



崔道河,赵成贤。


互换的人生,隐匿的仇恨。


朴昌浩将这真相血淋淋地撕开,展示给姜成根。


赵成贤是赵海秀之孙,赵海秀和姜成根原本是好兄弟,但因为赵海秀反对研发NF9,姜成根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他。


身居高位十几载,姜成根虽然并非无情,却从来不会让感情影响自己的判断。姜成根自认为掌握一切,如今骤然得知自己给过信任的晚辈,竟然怀着复仇野心,他怎能不愤慨呢?


朴昌浩静静等待着崔道河的惨叫声,没想到,次日的新闻却是姜成根的死讯。


“看来需要从长计议了。”朴昌浩一向讨厌计划之外的变数,但事已至此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


朴昌浩带着人去“悼念”姜成根,他直面丧主崔道河,“装得真像啊,崔道河,哦,不,赵成贤,等着看,我会让你真的哭出来。”


崔道河眼中泪痕未干,朴昌浩走后,他揩去眼角的泪,嘴角上扬。



“喂,朴律师,有什么事吗?”孔志勋的声音轻松,带些调侃的意思。


朴昌浩道:“我想和你当面谈谈。”


“你跟你见面有什么可谈的?”孔志勋致人于千里之外。


“竞选的事……”


“啊,这个。”孔志勋打断了朴昌浩,“自己看着办吧,你不是很聪明吗?”


他挂了电话。



停车场


几辆车堵住了孔志勋的路,将他逼得连连狼狈。


朴昌浩从车上下来,十分严肃地盯着孔志勋。“姜会长,不是因为心脏麻痹死的。”


孔志勋的表情凝固住了。继而,他又毫不在乎地说:“是吗?”


朴昌浩低头笑笑,抬头,笃定道:“遗嘱公开后,你会先来找我。”


孔志勋低头发笑。


“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帮你,因为是你先打破信赖的。”朴昌浩眉头微蹙。


孔志勋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。“好,绝对不会有这种事,你我各自安好就行。”



遗嘱公开日,孔志勋志得意满, 艾雪莉·金兴高采烈。


“姜会长去世一周前修改过遗嘱。”


孔志勋的心揪了起来。


果不其然,玄珠熙和崔道河是姜成根遗嘱中唯二的受益人。


玄珠熙心绪难以平定,她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崔道河。


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。


满座哗然,其余人纷纷对崔道河提出质疑,现场混乱不已。


监控屏幕前的朴昌浩看着这一幕,抿了抿嘴唇。




孔志勋已经砸了一堆东西,他疯狂地喊叫,无助地流泪。


谁能帮忙呢?孔志勋想到的只有朴昌浩,“你会哭着来求我”,真丢脸,孔志勋抽泣了两声,按下拨号键。


“孔志勋”


朴昌浩看着监控里的孔志勋,玩味地挑眉。


“喂?”


“我想见你一面。”孔志勋还带着哭腔,但拼命忍着,维持声线的稳定。


“……”


挂了。



朴昌浩律师事务所楼下,等待已久的孔志勋拦住了朴昌浩,“咱们聊聊吧。”


“我跟你能聊什么?”朴昌浩将孔志勋的话回敬给他。


孔志勋再一次发挥了自己脸皮厚的优点。“我目前情况非常不乐观,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

“那是你的事情。”朴昌浩抬腿就走。


孔志勋举手揽住朴昌浩,堆起笑脸,“我错了,我向你道歉,对不起。”


朴昌浩一脸不耐烦,“我最讨厌没义气的家伙了,滚开。”


“等等……”孔志勋慌忙抓住了朴昌浩的双手,“我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助选,肝脑涂地,万死不辞。”


“拜托你,朴昌浩。”孔志勋把朴昌浩的手越握越紧,极尽诚恳,“我该怎么做,现在……”


朴昌浩不回应,就漠然地看着孔志勋。


“我错了,我真的错了。昌浩,你帮帮我吧。”孔志勋急得不行,他扶住朴昌浩作屈膝状,“要我给跪下吗?你不想看吧,会有点尴尬吧?”


“那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,我写血书给你。”


“走吧,昌浩,我只能靠你了。”


天台,朴昌浩伸手,拍了拍孔志勋的肩膀,低声说:“崔道河是冒名顶替的,他的真实姓名是赵成贤,前NK化学研究所所长赵海秀的孙子。”


“姜会长知道了这件事,没想到被崔道河先下手了。”


“真的?”孔志勋震惊不已,“太好了,我这就去揭穿他的面目。”


会有用吗?朴昌浩没说出来,心里为孔志勋担忧。孔志勋是绝对斗不过崔道河的,只怕如今NR会已经……



“他们大概都去崔道河那儿了。”崔中洛的话猛然打醒了孔志勋。


孔志勋闯进了NR会的会议室。


NR会成员整齐排列两边,崔道河和玄珠熙坐在主位。


“孔代表,你来了。”崔道河笑道,“我们大家已经一致同意……”


崔道河的嘴一开一合,但是孔志勋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他一一扫过在座众人,韩在浩、李斗根、郑彩峰、车承太……


“我不是已经向你们揭发这个人的真面目了吗!”孔志勋愤怒地大喊,“玄珠熙,你知不知道他是……”


“赵成贤。”玄珠熙用颤抖的声音说,她悲哀,痛苦,为这欺骗而来的婚姻。


崔道河又一次握住玄珠熙的手。


孔志勋道:“他和你结婚是有预谋的,就连老人家的死都有可能……”


“闭嘴!”玄珠熙愤怒了,她拨通电话,要求调查孔志勋管理期间的贪腐等一系列问题,并威胁要将孔志勋开除出NR会。


孔志勋再次环视四周,“所以,诸位,你们就心甘情愿地认下了这个混蛋,是吗?”


他死死拽住车承太的领带,“反正你们之前也是匍匐在老人家面前摇尾乞怜,这次不过是换了主人,对吗?”


没有人回答。


孔志勋放眼四顾,都是冷漠的、敌意的眼神。


“好,看来我是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。”孔志勋气极反笑,“成者王侯败者贼,可是现在胜负还没定呢。诸位,你们等着。”


孔志勋摔门而去。



“虽然在他们面前放了狠话,可我现在真的像丧家之犬,什么都干不了。”孔志勋垂头丧气地递给朴昌浩一个优盘,“这里面是崔道河任期内给NK化学谋私利的证据,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。”他惆怅道,“不是我不尽力,而是我实在没能力了。”


朴昌浩攥紧优盘,“我记得,姜会长有个儿子?”


“是,他老来得子,而且是独子。”孔志勋握住栏杆。


“他现在在哪?”


“美国西部的某个地方吧。”


朴昌浩提议,“如果能找到他,那么就可以特留分返还请求诉讼,崔道河和玄珠熙就拿不到全部财产,好歹能削弱他们的势力。”


“原来还有这个妙计啊。”孔志勋兴奋地上蹿下跳,“天哪,太好了。”


继而孔志勋又犯难了,“但那家伙简直就是个恶魔,我实在不想和他打交道……”


“你不打算找他?”朴昌浩歪头。


“找还是要找,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崔道河的机会。”孔志勋摩拳擦掌。



高美好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弱,她竭力用化妆品弥补,在丈夫和父亲面前装作若无其事。选举在即,她不想让朴昌浩分心。


她去看望了卓光炫。


病床上,卓光炫仍然红着眼眶,瘦削得要命,没有一点活人的样子。


“高美好……护士。”卓光炫见到他,露出了笑容。“我母亲,究竟怎么样了?哥哥和妹妹都不肯告诉我……”


高美好的泪涌了上来,她安慰道:“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,她现在已经康复了。”

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卓光炫心里清楚,哥哥妹妹的避而不谈代表着什么,可是高美好善意的谎言却让卓光炫感受到久违的温暖,属于母亲的温暖。


他的生命,在缓缓流逝……直至死亡。


高美好晶莹的泪珠一颗颗落下,她在哭泣,为自己即将枯萎的生命,为卓光炫不清不楚的死亡,为世间一切的不公。


“二哥,二哥……”妹妹凄厉的哭喊回荡在病房中,把高美好的心都喊疼了。



病房外,无法忍受的妹妹终于对高美好吐露了事情,“其实,我二哥根本不是什么连环杀人犯。”


“有一个有钱的富二代,说可以出钱给妈妈做骨髓移植,我哥就替他顶罪了。”


“那个混蛋,害我哥坐牢,又害他死得不明不白,我实在……”


意料之外,又在情理之中。能因为高美好的关心而舍命相报的人,怎么会是一个虐杀少女的连环凶手呢?


卓光炫那样善良的人,怎么偏偏被贫穷逼到这种地步?那九名花季少女为何得不到一个应有的交代?那变态杀人犯为何能够逍遥法外?


高美好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天。


模范犯人们狼狈地逃出来,看着他们的反应,高美好大概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。可是卓光炫没有出来,她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。于是她冲了进去,一腔孤勇,一往无前。


“光炫,光炫。”高美好呼唤卓光炫的名字。


砰。


水管爆裂,高美好整个人暴露在喷洒的水中。


后悔吗?


鼻子有些发酸。


不会的吧,即使再给高美好一次选择的机会,她还是会冲进去。如果见死不救,那她就不是高美好了。



伴随海浪声,高美好认真地对朴昌浩说:“昌浩,我知道你成为了Big mouse,希望你能做一个强大、善良的硕鼠。”


朴昌浩握住高美好的两只手,“我会的。”


“昌浩,”高美好将手抽出来,环住朴昌浩的腰,“总觉得,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做。”


“等一切尘埃落定,”朴昌浩温柔地承诺,“我每天都陪你,将这段时间的亏欠补回来。”


“美好,我爱你。”


我们,来日方长。


高美好紧紧拥抱朴昌浩。


可是,还有来日吗?



直播竞选在即,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

虚拟货币诈骗案的罪犯落网了,他宣称自己贿赂了控方律师朴昌浩,换来败诉。


朴昌浩一行人脸色凝重地看着新闻。


孔志勋一通电话打过来,“查过了,是崔道河干的。上次选举,他就是用这种手段打败了竞争对手。”


朴昌浩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,“确实是崔道河。”


“直播还要去吗?”金顺泰忧心地问。


“去与不去都没什么区别。”朴昌浩坚定地说,“但这一次,我想直面敌人。”



“Jerry,召集人手,去养殖场。”高美好一身黑色皮衣,霸气十足。


这边言语碰撞唇枪舌剑,这边电光火石短兵相接。


“九川市不属于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缔造了九川市的特权阶级,而是属于千千万万的市民。我竞选的目的,就是将九川市还给大家。”朴昌浩郑重承诺。


“如果你不说,我就把真正的地下水灌进你的嘴里。”高美好严肃逼问。


短短几分钟,她捉了人,录了证言,拿了证据。


消息传出,正在电视台的郑彩峰、李斗根、赵秘书三人顿时焦头烂额。


无奈,郑彩峰问赵秘书:“现在能够召集人手吗?”


瘦削文静的赵秘书愣了神,“啊?”


“就是崔市长有急事时用的人手啊。”


“能。”赵秘书连忙点头。


郑彩峰对李斗根道:“你在这守着,我和赵秘书去看看。”



来到养殖场,高美好乘坐的红色车辆将将离开,郑彩峰顾不上大打出手的小弟们,钻回车里,喊道:“跟上那辆车。”



郑彩峰联系李斗根求援,言语慌乱。


李斗根站在大厅,不耐烦地说:“他们要去哪?”


郑彩峰身子前倾,观察了下路况,“电视台。”



说话间,金顺泰也来到了李斗根这里。


李斗根看了他一眼,心情更加糟糕,“行了,你别着急,我这就通知警方过去。”


郑彩峰放下心来,“那太好了。”



Jerry正跟金顺泰汇报这次行动的始末。


金顺泰喜上眉梢,“干得不错,有什么困难跟我说。”


Jerry道,“后面有人追我们。”


“我来处理。”金顺泰冷静地回复。


高美好接过话头,“我想在现场揭发崔道河。”


金顺泰答应,“没问题。”


他笑了一下,只见对面李斗根拨通了电话,“喂,您好……”


金顺泰转身,离开了李斗根的视线。



“可是,市民代表不是已经满了吗?”高基光听完金顺泰的叙述后,疑惑道。


金顺泰笑,“这好办。”



朴昌浩对崔道河步步紧逼,“崔道河候选人,您任期内,九川市的癌症率飞速上升……”


“请您询问政策相关问题。”主持人接收到命令,打断了朴昌浩。


朴昌浩看都不看主持人,死死盯着崔道河。“这是政策相关问题,崔道河候选人,您卸任之前,全力推动废除《特管法》,为什么?”


“那可以为九川市提供数以万计的岗位,朴昌浩候选人应该多去了解一下就业问题。”崔道河避重就轻。


朴昌浩一针见血地指出,“崔候选人,NK化学的研究,大多被《特管法》所限制,而您持有该公司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。如此举动,是为了九川市民,还是您的私利?”


“NK化学利国利民,为九川市做出了无以轮比的贡献。”崔道河四两拨千斤。


朴昌浩拿出了1992年禹正日报的报道,“NK化学研制的NF9药物,具有严重的辐射性……”


攻人攻心。


看着报纸,崔道河红了眼眶,他怎么也说不出反对爷爷的话,只能报以沉默。



一辆摩托警车,后面跟着一辆警车,拦停了红色轿车。高美好和Jerry对视一眼。


紧随其后的郑彩峰眉飞色舞,“行动真快啊。”


赵秘书紧绷的精神松了下来,他轻踩油门,驶过了红车。


他们一过去,摩托车上的警察就说道:“我来开路,跟着我就行。”


Jerry掩不住笑意,“顺泰哥真靠谱。”


警车开路,飞速驰骋。


Jerry驾驶着红车开到警方设的路障旁,长长的车队中,被路障挡住的郑彩峰瞪大了双眼。


开路警察对路障处的警察说了几句话,他们便顺利地放行了。


红车扬长而去,一骑绝尘。


郑彩峰被困在路障前,前进不得,后退不了,只能疯狂地拍车门,徒劳地大喊大叫。



电视台这边,市民提问开始了。


崔道河的人率先向朴昌浩发难,“你还记得我吗?你还记得我给你的五十亿吗?”


虚拟货币诈骗案罪犯。


他有模有样地控诉朴昌浩收了五十亿故意败诉,“那些钱就是警方在朴昌浩律师事务所搜到的钱。”


朴昌浩反驳,“硕鼠承认,那五十亿是他的。”


“你是硕鼠的律师,串供应该很容易吧?”对方有备而来。


朴昌浩住了口,这样辩驳,他肯定是下风。


屏幕外,崔中洛和孔志勋坐在一起。孔志勋拨弄着玻璃杯中的冰块,“真可惜,本来这家伙表现得挺好。”



电视台


“让候选人的妻子作为市民代表,不会有问题吗?”


电视台台长坚决地说:“一切责任,由我承担。”


台长的脸上流露出庄严肃穆的表情,就像多日前他祭奠鲁朴一样。



崔道河如野兽一般步步紧逼,“朴昌浩候选人,请您退选,给国民一个交代。”


“我只能说,真相一定会查明。”朴昌浩道。


崔道河正志得意满,忽然瞧见一身黑衣的高美好在护送下走来,工作人员请市民中的一位女士让开了位置,高美好坦然地坐下。


“请提问。”


高美好猛然站起,“我要向崔道河候选人提问。”


“这位是朴昌浩候选人的妻子,请取消她的提问资格。”崔道河向主持人说。


高美好握紧话筒,匆匆开了口——只要她说出来,就达到目的了。她的眼中有泪光闪动,“我今天不是以朴昌浩妻子的身份来的,我在以NK化学核辐射泄露的受害者身份向崔道河候选人提问。”


朴昌浩瞪大眼睛,他的身子几乎要离开座位,只能死死地抓着桌子。


崔道河的精神高度紧张。


高美好面对摄像头,面对所有民众,有力地控诉:“NK化学一直在非法排放辐射废水,我因此患上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。”


“请放视频。”


大屏幕中,一言一语闻之惊心。NF9,废水,核辐射,养殖场,致癌率,非法排放……


崔道河越听脸色越凝重。


朴昌浩不错眼珠地望着高美好,目光中无尽苦楚悲凉。


高美好含泪而笑。



“朴昌浩候选人,请问您如何看待NK化学辐射泄露事件?”


“朴昌浩候选人,请问您的妻子情况如何?”


“朴昌浩候选人,说句话吧。”


朴昌浩举着手机不停地拨号,面无表情地从闪光灯中穿梭。金顺泰尽职尽责地将朴昌浩护送出来。


“美好……”车内,朴昌浩默默垂泪。



“他们准备的时候,你们都在干什么!”崔道河对赵李郑三人发火。


他依靠玄珠熙立足,天生在其他人面前矮一头,故而从不轻易起争执。后来他愈发受姜成根信赖,开始理直气壮地和孔志勋叫板,但有所收敛,不会太难看。如今姜成根一死,崔道河内里笼络软控制玄珠熙,外边排挤硬除去了孔志勋,不费吹灰之力掌控了NR会,再也不需要看旁人眼色。多年压缩的弹簧反弹起来,厉害得很。


崔道河疾言厉色,李斗根和郑彩峰半个字都不敢辩解。


崔道河上车,赵秘书立刻跑到驾驶位,郑彩峰殷勤地给崔道河关上了车门。“对不起,崔市长,您别生气了。”



崔道河不好过,朴昌浩更难受。


他失魂落魄地来到曾经的家,见到了妻子高美好。


曾经,在这里,朴昌浩像交付珍宝一般将律师证和保险给了高美好,他向美好求婚,认真地承诺会给她幸福。


如今回望,肝肠寸断。


“对不起,美好。”


“昌浩,遇到你,认识你,陪伴你,爱上你,嫁给你,我从不后悔。”


相拥而泣,爱已成殇,执子之手,终难偕老。



审讯室内,崔道河正襟危坐。


崔中洛开门走进,笑道:“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啊。”


崔道河不搭理他,他偏头看着单向透视玻璃,“谁来了?”


“孔志勋?朴昌浩?还是两个都来了?”


崔道河站起来,走到玻璃面前,“别得意,你们赢不了我。”


崔道河的影子映在玻璃上,在另一面,与孔志勋和朴昌浩的身影重叠。


“随便问玄珠熙几句,就放了她吧。”朴昌浩说。


孔志勋反对,“好不容易逮到机会,当然要严刑逼供。”


“孔代表,”朴昌浩的声音很疲惫,“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两个什么都不会认,没用的。”


“该死的。”孔志勋有气没处发。



市民们对崔道河的意见很大,他们走上街头,游行示威。崔道河夫妇下车,人们用菜叶臭鸡蛋招呼,崔道河只能护着玄珠熙挤过去。


最后,崔道河将责任推给了NK化学的领导层,郑重道歉。


终究没能让其伤筋动骨。


韩国政治,暗箱操作是常态。


NR会全力支持崔道河,硕鼠组织调动所有力量支持朴昌浩。


两股势力开始交锋。


“NR会掌控九川市政治多年,根基深厚。”孔志勋不安,“公权力上和他们硬碰硬,胜算不大。”


朴昌浩道:“尽人事,听天命吧。”



2%的差距,朴昌浩败给了崔道河。


“崔道河!崔道河!崔道河!”欢呼声不绝于耳。


玄珠熙站在这里,明明身在喧嚣,却觉无尽冷寂。



朴昌浩处,本来用作庆祝的啤酒变成了借酒消愁的工具。


高美好致意饮酒,朴昌浩看着她的样子,心如刀割。


就在大家心灰意冷之际,一个包裹被邮寄过来。


来自玄珠熙的礼物,崔道河的手机。


朴昌浩给玄珠熙去了电话。


“玄院长,你愿意出庭作证吗?”


玄珠熙静默许久。她明白,自己看似坚强,实则软弱。


她以为闭上眼睛就能看不见,可是这血淋淋的事实就在面前,这可悲的罪恶就发生在她管辖的医院。她一直在自欺欺人。


她知道崔道河欺瞒了她许多,但她心甘情愿地不去追求,只要感受到崔道河的爱意,她就可以一直自我欺骗下去。


哪怕隔着血海深仇。


玄珠熙是聪明人,因为软弱,甘愿成为愚者。


她觉得,自己不能放任下去了。


“我愿意。”



庭审如约而至。


玄珠熙未至,姜成根的心腹管家车岱万帮崔道河作伪证,揽下了手机的事情。


证据不足,崔道河无罪释放。



“我们被玄珠熙耍了。”孔志勋气得厉害。


朴昌浩担忧,“恐怕她是出什么事了。”


高美好揪住崔道河,质问:“你把玄院长弄到哪去了?”


“她是我的妻子,不劳关心。”崔道河冷漠疏离地回复,“高女士,你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。”


高美好愤怒地注视着崔道河,以及崔道河旁边的韩在浩。她一字一顿地说,“如果珠熙像慧珍一样下落不明,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。”


话音刚落,高美好便软软地倒下了。朴昌浩赶紧扶住高美好,推开崔道河向外跑去。



医院。


苍白一片。


朴昌浩轻轻握住高美好纤细瘦长的手,眼泪一滴滴落下。


“昌浩,嫁给你,我很幸福。”高美好虚弱地说。


朴昌浩泣不成声,“美好,对不起,谢谢你,我爱你。”


“听你说这些,足够了。”高美好费力地抬手。


朴昌浩会意,他捉住高美好的手,将它贴在了自己脸上。


高美好越来越使不上力,那只手缓缓滑了下去。她苍白的脸毫无血色。


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灵动的眼睛,圣洁的天使合上了她的羽翼。


朴昌浩接触到高美好尚且温热的身躯,埋头在雪色的床单里,嚎啕大哭。


他生命中的一切美好,逝去了。


从此是再无星光的黑夜,是再无亮色的苍白。


过往的所有幸福,如同迷途的雪帆,难寻踪迹。



水,是世界上最纯净最美丽的物质。


浸泡在水中,与外界隔绝,什么都不思考,放空自己。


崔道河潜在水中,孤身一人,他的身边少了多年相伴的玄珠熙。


几天前,崔道河通过监控发现了玄珠熙的背叛,于是他命令赵秘书将玄珠熙扔到了精神病院。


不恋旧情。十余载夫妻,没能在崔道河心中留下一分羁绊。


可叹数载夫妻,竟无一丝爱与信任。


浮上来,大口呼吸新鲜空气,崔道河觉得浑身都很舒服。


脚步声响起,西装革履的朴昌浩走到崔道河身边。

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崔道河问。


朴昌浩看了看四周,“我匆忙地收购了这栋大楼。”


“看来,”崔道河笑,“硕鼠给了你不少钱啊。”


“现在,我就是硕鼠。”朴昌浩看着崔道河,坦然承认。


崔道河了然,“恭喜。但即便你是硕鼠,也斗不过我。”


“赵成贤,我看不起你。”朴昌浩话语中带着深深的压抑感,“你所做的一切,根本不是为了你爷爷,就是为了你自己;不是为了复仇,就是为了夺权。”


崔道河冷笑。“有什么区别吗?没有实力,就只能任人践踏凌辱!姜成根夺走了属于我爷爷的一切,我只是拿回了我的东西。”


“如果赵海秀先生知道他的孙子变成了这样的怪物,他会怎么想?”朴昌浩鄙夷道,“你这个懦夫。”


崔道河的胸脯有明显的起伏,“别提我爷爷。”


朴昌浩情绪激动起来,“赵成贤,你自己经历过痛苦,为什么又要将这些痛苦加给更多的人?”


“弱肉强食,自然法则。他们都是失败者。”崔道河硬邦邦地回答。


“好一个弱肉强食,好一个自然法则。”朴昌浩平静得异常,他的声音毫无波澜,“谢谢你,我本来还有点罪恶感,但我也不打算顾虑你的痛苦了。我会当成是在清理垃圾。”


崔道河笑着摇头。


接着,他呕出了深红色的血,连续、不断。


朴昌浩静静地站在原地,表情温和平静,仿佛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律师、那个听老婆话的三好丈夫。


崔道河缓缓抬眼,“你做了什么?”


朴昌浩的手插在兜里,他像旁边走了两步,“你排放的辐射废水害死了很多人,你也该尝尝同样的滋味。”


崔道河向后望去,池中的水,清澈,透明,但淬了毒。


朴昌浩静了一会儿,表情严肃了一些。“你知道为何要制定法律吗?因为怕人们互相残杀。法律的制定是为了救人,但你说你不需要法律嘛。”


“再见。”朴昌浩垂下眼帘,转身离去。


崔道河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,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,他感到全身的皮肤都在燃烧。


没有意义了,没有意义了。


崔道河闭上眼睛,向后仰去,坠入深渊。


朴昌浩大踏步走出去,两边的人弯腰鞠躬。这是一条康庄大道,通向的是璀璨未来。


朴昌浩抬头,望向太阳。阳光透过层层的树叶,撒下刺眼的光芒。


但这光,太冰冷了。


冷得让朴昌浩心凉。


法律没有用,正义没有用,只有更大的权力才有用。


在私权上,硕鼠赢了而已。



Jerry匆匆来见朴昌浩,“大哥,顺泰哥已经敲打过赵秘书了,您可以直接审问。”


“玄珠熙在哪?”朴昌浩开门见山。


金顺泰的行动很有效果,赵秘书老老实实地说道:“精神病院。”


朴昌浩想打电话的手停顿了一下,看看屏幕上的“孔志勋”,回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。“Jerry,通知孔代表。”


“是。”


朴昌浩接着问:“你知道张慧珍的下落吗?”


赵秘书怔住了。


“她死了?”虽在意料之中,但朴昌浩还是忍不住伤心——为美好。


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,赵秘书面有愧色,“是。那天张教授一回国,韩博士就找到了她,不知道为什么拿刀捅死了张教授。之后韩博士打电话给崔市长,崔市长答应帮他,张教授的尸体……就是我处理的。”



朴昌浩找到了张慧珍的身体,总算让这位饱经苦难但坚毅勇敢的女性得到了安息。



孔志勋和艾雪莉·金前往精神病院救玄珠熙。


玄珠熙穿着白色的病号服,精神状况很不好,艾雪莉抱着玄珠熙安慰。


孔志勋看着白茫茫的病房,又看看玄珠熙,骂道:“崔道河那个混蛋!珠熙,我早就告诉过你……”


“行了,你别说了。”艾雪莉尖声呵停了孔志勋。


玄珠熙听到这对夫妻的拌嘴,竟恍如隔世。



“《禹正日报》前社长孔志勋就任集团代理理事”的消息连续两年霸占头条。就任仪式上,艾雪莉笑着对孔志勋道:“老公,有时候觉得你又傻又憨,有时候觉得你大智若愚。”


“怎么说话呢?我就是大智若愚好吧。”孔志勋得意洋洋,“崔道河聪明成那样有什么用?站对队才是本事。”


艾雪莉玩笑说:“怎么,你又变成朴昌浩的粉丝啦?”



徐在勇命案的三个嫌疑人,李斗根、韩在浩、郑彩峰,相较于一审,在二审中获判更重的刑罚,被处以十年有期徒刑。监狱长朴允甲特别给予了三人一些关照,以至于他们被同牢房的狱友打得不成样子。


张慧珍一案审理,韩在浩因故意杀人罪,被处以死刑。



“你用不着在我这哭。”孔志勋看着车承太委委屈屈的样子,气不打一出来,“当初你干嘛去了?奉承崔道河不是奉承得很好吗?现在开始清算了,你又着急了?”


车承太眼泪都出来了,“大哥,我错了,你看在我陪你这么多年的份上,帮我一把吧,大哥。”


“恕不奉陪。”孔志勋决绝道。



NF9的受害者们提出民事诉讼,索赔一兆韩元。朴昌浩担任了法律代理人,并将从崔道河处发现的徐在勇论文作为关键证据公布。不出意料,这将是朴昌浩作为律师地履历上最光鲜亮丽的一笔,唯一遗憾的是,这一笔是用无数人包括高美好的献血染成的。


法庭上,九川医院玄珠熙院长证实徐博士的论文内容,揭露了这三十年来,NF9和九川市癌症病患间的关联性。


民事诉讼大获全胜,朴昌浩律师一举成名,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。这一次,他成为了“正义”“公理”“法律”的代名词。



崔道河死得突然,临时选举紧锣密鼓的举行,朴昌浩再次参选,凭借着第一次选举的基础、NF9案件的形象、硕鼠组织的支持和孔志勋的助选,他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选举,正式成为九川市的市长。


“昌浩,明明所有事都了结了,为什么还要当这个市长?”金顺泰好奇道。


朴昌浩想了想,说:“因为美好生前,都是在为我奔走选举的事。我知道她未必希望我成为市长,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我而已。但我心里有这个坎。”


“反正,我又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

另外值得一提的是,九川市的孤儿院、养老院及各种救援组织,收到了巨额的匿名捐款,引发热议。



朴昌浩一进KTV,几个舞女便围上来,妖妖媚媚地展现身姿,娇声喊“先生”。


“孔志勋,你想死是吧?”朴昌浩插着兜,冷冷地看孔志勋。


孔志勋被一帮美女簇拥着,饮酒作乐,纸醉金迷。见朴昌浩生气,孔志勋立刻对舞女道:“喂,有点眼色!没见朴律师不高兴了?赶紧滚!”


女孩子们不敢多言,悻悻离去。


朴昌浩站在门口,皱眉。


孔志勋只好放下酒,对自己周围的美女挥手,“你们也出去。”


脂粉味冲进朴昌浩的鼻孔,惹得他头晕。人走完后,朴昌浩才迈步进来,  随手拿起一罐啤酒,扯开拉环就往下灌。“找我什么事?”


“啊……没事就不能叫你出来了?朴大市长。”孔志勋笑道。


 朴昌浩眼神向下,“最近忙得厉害。”


“昌浩,”孔志勋拍拍朴昌浩的肩膀,“你这么累,旁边没个人也不好。”  


朴昌浩接着喝酒。


孔志勋鼓足勇气,道:“弟妹仙去已经两年多了,逝者已矣,你总要走下去的。我认识一个……”


“孔理事!”朴昌浩打断孔志勋,"我和美好的感情不是那么简单。我是孤儿,上学的时候被人欺负,就自己忍着,没人愿意关心一个孤儿。但美好站在了我这边。她把我从  警局领出来,将她做的便当送给我吃。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孤儿院以外的温暖。长大后,她出钱供我读律师,整整十六年不离不弃。甚至于我入狱时,美好都坚定地相信我,在外独自支撑……”朴昌浩带上了哭腔,他的眼框泛红,“我爱她,我以为我能永远爱她。”


孔志勋自讨没趣,只能耐心听朴昌浩讲下去。


“我从来都愧对美好。胆小怕事,不敢头,什么事都是她平。能力差,没本事,当个三流律师被人叫‘Big mouth’,养家糊口都做不到……”


朴昌浩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。


孔志勋叹了口气,“害,我本来也不指望能说服你。毕竟,从认识到现在,我没一次拗得过你。”


“不,第一次你赢了。”朴昌浩轻轻拭去眼角的泪。


孔志勋忍不住笑,“那时候的你真够傻的,被崔道河忽悠几句就认定我是杀死徐在勇的主谋。


“是啊。”朴昌浩笑,那嘴角的弧度很耐人寻味。


“这周五有个慈善拍卖会,要来吗?”孔志勋开始了他的第二轮攻击。  


朴昌浩懒懒地说:“没空。”


孔志勋眯眼看他,“你工作没这么忙吧?”


“我打算办个画展。”朴昌浩向往地说,“小时候,我特别热爱绘画,但学画太烧钱,收入又不稳定,只能放弃。现在,我想圆一下小时候的梦想。”


“这是好事啊,我妻子就是画廊馆长,有事情可以问她。”孔志勋作鼓掌状。


想起送艾雪莉·金34朵白菊花的事,朴昌浩又陷入了往事的漩涡中。


“嗯。”他随意点头。



“姓孔的,你喝完酒飙车?”朴昌浩死死抓住把手,对着驾驶座的孔志勋吼。


孔志勋猛踩刹车,停在朴昌浩别墅的空旷场地。


“姜会长的儿子回来了。”孔志勋说。


“莫?”朴昌浩责问,“我不是让你停止找他吗?”


孔志勋烦恼道:“我是停了,可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得知的消息,他联系到我,执意回国。他毕竟是姜会长的亲儿子,我怕他手里有什么底牌……”


朴昌浩敲了敲驾驶座,“所以呢?”


“所以……待会你就能见到他。”孔志勋弱弱地说。


“你约在我家?”朴昌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,又问,“那人真的那么变态?”


“虐杀九名少女,不变态吗?”孔志勋道。


这时,远方有一辆紫色跑车疾驰而来。


望着这一幕,朴昌浩勾起嘴角,“告诉你一个秘密,孔志勋。”


“我是硕鼠,从始到终,硕鼠都是我。”


跑车停下,有人从车上下来,冲孔志勋挥手。


一切的结束,也是一切的开始。


THE 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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